张来福提着灯笼,对着杨恩祥的尸体从头照到脚,从脚照到头,照了两个钟头,也没把手艺精给照出来。
王挑灯搜罗的书籍里有一些关于搜集手艺精的记载,内核内容就是用灯光把手艺精给照出来。
用多强的灯光、照什么部位,书里都没有明说,几本书中都有一个共同的解释,要顺着灯劲儿走。
灯劲儿又是什么劲儿?
书中的具体细节,现在无从查证,因为所有书都被木头盒子吞了,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,张来福只能靠着记忆摸索。
时间可没那么充裕,眼下手艺精还算好取,李运生曾经说过,过了三五个钟头,魂魄离开了身体,再想把手艺精取出来,就得找特殊行当的人了。
一转眼,又过了一个钟头,张来福熬不住了,本来练绝活就很辛苦,又经历了一场苦战,严重透支之下,他睁不开眼睛了。
昏昏欲睡之际,手里的灯笼突然开始带着手掌游走。
是不是出幻觉了?
极度困倦的人,有时候会出现一些不受控制的行为,张来福在上专业课的时候,笔记上经常会出现一些连自己都看不懂的文本。在文本的结尾部分,可能会出现长长的一笔。
这一笔可能贯穿了好几行,如果在笔记的中下部分还有一些水痕,那证明在记笔记的时候,睡眠质量不错。
张来福怀疑自己现在的状态和课堂上差不多,可等清醒过来,他发现自己找到了灯劲儿。
灯笼确实在带着手走,顺着灯笼的指引,又照了半个钟头,在杨恩祥的尸体上,出现了一个布团子。
这布团子比手掌心小了两圈,型状象个蒜头,下边大,上边小,头顶还有个把手。
捏一捏,质地很软,里边好象塞了棉花。
这是手艺精吗?这东西做什么用的?
张来福先把这布包收下了。
在杨恩祥的尸首上,张来福又找到了一瓶墨汁和一叠宣纸。
墨汁是拓片师专用的,宣纸是防火的,这些都算得上好东西,张来福全都收下了。
除此之外还有三十六个大洋,八个铜元和一把雨伞。
张来福拍了拍灯笼罩子:“媳妇儿,跟着我过,你就享福吧,咱们收入越来越稳定了!”
所有东西归置妥当,张来福拿了化尸水,把杨恩祥的尸首化了。
打开窗子,一片粉尘飘出了窗外,等擦掉地上的血迹,所有关于杨恩祥的痕迹,就全都抹干净了。
张来福在屋子里摆了十几只灯笼,又把做灯笼的材料放在了床边,确定门窗都锁紧了,这才钻进被子睡了一觉。
今晚这梦做的不错,张来福梦到木盒子开了,里边装着小柱子的手艺精,还装着他之前赚来的三百多大洋和五百多个大子儿。
张来福蹲在卧房里,正开心的数钱,忽听咣当??连声巨响,吓得张来福一哆嗦,手里的银元掉了一地。
水车响了,老舵子来了,这回必须和他拼了。
慌乱之间,张来福吓醒了,满身的汗水打湿了被子。
还好是个梦,老舵子留下的阴影实在太严重了。
咣当??当!
什么状况?
真是水车在响。
“我说你干啥么?”柴八刀在楼下喊道,“你咋把水车弄进房子了?你非得把我房子拆了是吧。”
张来福走出了卧房,看到水车停在一楼客厅里了。
他往怀里摸了摸,木盒子又不见了,至于为什么变成了水车,张来福依然想不明白。
柴八刀把一摞毛边纸交给了张来福:“昨晚散集太晚,我回来的时候都后半夜了,估摸着你也睡了,我就没去找你。”
张来福给了钱,随口问了一句:“小集上东西多吗?”
柴八刀左右看了看,压低声音说:“昨天的小集,好东西是真的多。”
“都有什么东西?”
“有卖碗的,还有卖手艺精的。”
“手艺精?货真价实吗?多少钱一个?”
“这不知道,人家单独谈的价钱,货真不真得看眼力,价实不实看你本事!”
小集有卖手艺精的!
张来福手上有两条手艺精,要是卖上一条,肯定会大赚一笔!
柴八刀提着蔑刀干活去了,临走的时候特地叮嘱张来福:“赶紧把水车弄走,我这竹子做的房子,哪能经得起你这么折腾?”
张来福差点忘了,盒子变成水车了,赶紧把东西拿出来。
他回了竹楼,发现水车不在客厅。
这是又变回盒子了?盒子哪去了?
张来福四下搜寻,忽听楼梯上咣当??有了声音。
这水车居然跑到楼梯上了。
他爬上楼梯,掀开了水柜上的盖子,把头钻进水柜里,一边找东西,一边骂这水车:“那你上楼干什么?你把我东西放哪了?不说一声你就敢拿,你这是明枪知道吗?你这是做贼知道吗?”
咣当!
水柜的盖子掉了下来,正好砸在了张来福的后脑勺上。
这下挺疼,张来福晕了好一会。
“你还敢使坏,你给我等着,我一会放把火把你烧了,我现在就去放火,有本事你放我出来……”张来福的脑袋被卡在水柜里,出不来了。
他两只脚瞪着水柜,脑袋往后使劲,折腾了十来分钟,好不容易把脑袋拔了出来。
脑袋出来之后,张来福摸了摸脖子,感觉脖子至少长了半寸多。
张来福气急败坏,踹了车子一脚。
咣当??!
车子从楼梯上冲了下来。
这是楼梯,左右没有躲闪的地方。
看这车子的力道和气势,张来福意识到情况不妙。
他撒腿就跑,结果没跑过车子,被直接撞到了门外。
张来福趴在了地上,脸摔破了,还吃了一嘴土。
咣当咣当!
水柜上的盖子不停作响,一声一声砸在了张来福的心尖上。
张来福从地上爬了起来,擦了擦脸上的血迹,抄起一只灯笼,红着眼睛回了竹楼。
咣当!咣当!咣当??!
竹楼里传来了打斗声,柴八刀叹了口气:“这房子租的太亏了,这下肯定被那小子打坏了!可这事情说不通呀?这个傻小为啥能跟个水车子打起来?”
……
黄昏时分,李运生回来了,看到张来福站在院子里,正用凉水洗伤口。
“来福兄,不能这么洗,当心得冻疮!”
“我就擦一擦,凉水能止疼。”
张来福伤得不轻,李运生帮他处置了伤口,问道:“这是和谁打的?”
“我打了两场,第二场打得真狠,但是没白打,这个我会用了。”张来福拿出来一个盒子,在盒盖上三个不同的位置各敲了三下。
砰!砰!砰!
木盒子发出了音调不同的响声,听着声音好象在敲鼓。
从这声音里,能判断出一件事,张来福的手艺灵是用老于的手艺精种出来的,这辆水车子才是老舵子种出来的。
木盒子突然膨胀,变成个木箱子,又变成木柜子,最终变成了水车的型状。
李运生竖起大拇指:“好厉器,来福兄,这仗打得值!”
“我也觉得挺值!盒子兄和车子兄,这两个人都不错,都挺好相处的,”张来福憨厚的笑了笑,“我第一仗打得也挺值,不光赚了一笔,还把绝活学会了。”
李运生一脸惊喜:“你会绝活了?那咱们可就有大生意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