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来福用出了纸灯匠的绝活,把灯杆往地上一戳,强光之下,所有“杨恩祥”都不动了。
障眼法在一杆亮面前,居然如此不堪一击!
张来福心下大喜,忽见几个纸片人纷纷转身,嘴里念念有词:“张来福,你还会用绝活了,功夫不错呀,把我眼睛都给晃花了!”
奇怪了,他们怎么还能说话?
障眼法不都被破解了吗?
这些纸片人貌似不是不能动,而是不想动,他们好象不愿意和张来福交手,都在原地打转。
这算不算破解?
不管算不算,先去门外把他真身揪出来。
张来福提着灯笼开了门,发现门外没人。
跑了?
他提着灯笼往楼下追,刚下了两层台阶,张来福觉着不对,他回过头仔细看了看。
在他的房门后边站着个人,正往他房间里张望。
从身形来看,这人就是杨恩祥。
刚才我怎么没认出他。
这也不能怪张来福粗心,这人太黑了。
他浑身上下不知涂了什么东西,大晚上贴在墙上,张来福都看不出来。
他还往屋子里看,我这么大个活人出来了,他没看见我吗?
还是我屋里有什么好东西,被他惦记上了?
张来福心头一紧,他是不是要拔了我的灯?
如果灯被拔了,一杆亮是不是就被破解了?
多想无益,张来福直接冲到杨恩祥背后,一灯笼杆子戳向了后心。
杨恩祥身上十分滑腻,这下没戳瓷实,灯笼杆一滑,戳上了肩膀。
肩膀也行!这次手感对了,这绝对是血肉!
张来福拼命发力,把杨恩祥推进了屋里,灯笼杆穿透了肩膀,杨恩祥被钉在了墙上。
杨恩祥还想挣扎,张来福又抄起一根灯笼杆,捅穿了杨恩祥的肚子。
这下杨恩祥不敢动了,屋子里的纸人卸了力道,松松垮垮,全都倒在了地上。
“福爷,我错了,我服了!您高抬贵手!”杨恩祥服软了。
张来福笑了:“知道叫爷了,不拿我脑袋做生意了?”
“我有眼不识泰山,得罪了福爷,您大人大量,饶我这一回,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!”
张来福看了看满地的纸片人,生怕他们再站起来:“你到底什么行当?”
杨恩祥哆嗦了好一会,缓缓开口道:“福爷,我这次来是真心想找您做生意,我没想加害您,咱们话赶话,说急了,我才对您动手,江湖人都是性情人,我真的知道错了,您就饶我一命吧。”
“我问你是什么行当?”
杨恩祥不说话。
这小子嘴真硬。
小纸灯就快灭了,绝活就快失效了,张来福道:“你把这些纸片人都给我收了!”
杨恩祥还是不说话。
这小子骨头也硬。
那就成全他吧。
张来福回身拿起灯笼杆子,直接戳向了杨恩祥的喉咙。
呼!
小纸灯灭了。
杨恩祥高声喊道:“福爷,饶命!您让我做什么都行!”
张来福把灯笼杆戳在杨恩祥的脖子上:“我让你把这些纸人都给我收了!”
“我收了,他们都不会动了!”
“你放把火把它们都给我烧了!”
“烧不了,福爷,这些纸是我特制的,遇火不燃!”
“你是造纸的?”
“我是拓片师!”
张来福想了想,念书的时候应该听过这名字:“你是做拓印的?”
“对,拓印这行的手艺人。”
拓片师,三百六十行之一,这一行的手艺是将纸张复盖在金石器物上,如碑刻、甲骨、雕塑、铸件等器物,用墨汁和染料将器物上的文本,拓印在纸张上,做成拓片。
“这些纸人都是你用自己拓出来的?”
“是,这是我们这行的绝活,拓身成真。”
成真?
不是障眼法吗?
张来福看了看地上的纸片人,又看了看杨恩祥:“你往自己身上涂墨汁,然后把自己印下来和我打,这就是拓身成真?你是不是骗我?”
杨恩祥赶紧解释:“其实绝活不该这么用,我应该把纸包在身上,在纸上涂墨汁,把自己拓下来。
可你和拓片打了那么长时间不分胜负,我当时也是着急,就把墨汁涂在了自己身上,直接往纸上印。
这种方法拓出来的拓片有些模糊,但胜在出手够快,而且我把自己涂黑了,站在走廊里,一般人也不好辨认。”
他出手确实快,整个交手过程只有两三分钟,他印出来了二十张拓片。
“你这绝活只能印自己吗?”
“我层次不够,等层次上去了,也能印别人,印得越好越细,拓片越能打。”
“你怎么不在家提前印好,再带过来?”
“拓印的绝活必须现拓现用,我原本以为三五张拓片足够了,没想到二十张拓片都不够用。”
张来福还有些后怕:“我要是不用出来绝活,你是不是能拓出来一百多张拓片和我打?”
“那不能!我也就是一个挂号的伙计,最多就能拓出来二十张,我也不敢瞒着您,这么多拓片我根本顾不过来,有一大半都是在虚张声势,基本派不上用场。
剩下那一小半也就能打个套路,绝活消耗太大,再过一会您不用打我,我自己就累跑了。”
“你想往哪跑?不是还要和我谈生意吗?”张来福看了看杨恩祥的脖子。
“福爷,我眼瞎了,我不该招惹您,我来蔑刀林给几家馆子送芙蓉土,稍微有了点名声,当地有不少人想抢我的货,我一个人实在做不下去这份买卖。
我想收手不做了,可上边的卖家和下边的买家都不饶我,入了这行,就脱不了身。”
“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?”
“我在黑沙口有个朋友,他说有个叫张来福的是个刚入行的纸灯匠,这段时间不知去向,我猜那人可能是您。”
张来福提起了灯笼杆子,对准了杨恩祥的眉心:“那位朋友叫什么?”
“邵甜杆,走阴活的,他也做芙蓉土的生意。”
邵甜杆也贩芙蓉土。
张来福还没见过邵甜杆,但两人之间的梁子可不小。
“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住处的?”
“我认识几位竹老大,在蔑刀林,有竹子的地方都有竹老大的眼睛,我问了好长时间,才找到这里。”
以后还真得小心竹老大。
“你好大胆子,单枪匹马就敢来找我,你知不知道王挑灯怎么死的?你也没带个帮手过来?”张来福想诈他一句。
杨恩祥眼泪不停地流:“福爷,我一时鬼迷心窍,想来你这碰碰运气,”
张来福点点头,冲着灯笼说道:“媳妇儿,他这个行门确实能碰运气,他打架不用自己动手,咱们刚才吃了不小的亏。”
杨恩祥不知道张来福为什么和灯笼说话,黑沙口那边都说他是傻子,看来名不虚传。
再求他两句,把他求心软了,或许这条命还能保住。
“福爷,您能弄死王挑灯,我知道您肯定不是凡辈,我也是被那些人逼得没办法,才敢来找您,我也是个苦命的人。”
张来福不乐意了:“什么叫也是苦命的人?我又不是苦命的人!我是有福的人。”
杨恩祥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:“我嘴笨,不会说话,福爷您有福,你注定大富大贵,您就饶了我吧。”
张来福还是摇头:“你卖芙蓉土,得让不少人受苦,我是个爱享福的人,我看你这样人就不顺眼。”
“张来福!你别逼人太甚!”杨恩祥意识到不妙,一边拖延时间,一边操控地上的纸人“我告诉你,做我这行的身后有的是狠人,都是你招惹不起的狠人,你要是敢动我,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,到了黄泉路上你可没有后悔药!”
“我给你收尸,可我不给你烧纸钱,到了黄泉路上,你得自己学着要饭。”
噗嗤!
张来福把灯笼杆子扎进了杨恩祥的脑门,贯穿了后脑,钉在了墙上。
收拾了一下血迹,张来福准备处置尸体,刚拿起化尸水,张来福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这是手艺人,他的手艺精还没拿出来。
可这手艺精该怎么拿?
ps:感谢盟主执灯生杀星宿,这多年过去,咱们判官道灯火依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