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攀爬了很久,二人已到树冠的上部。
这老树为支撑整个世界之树,其树冠之大,足可覆住一界之地。时令需要仔细寻找,才能分得清哪一条分枝能通往最高处。
何汤汤见她找得仔细,便问道:“小姑为何不飞?”
何汤汤自己是脱胎境修为,还不能飞行。便到了更高一级的腾举境界,便可飞行了。之上是灵丹境,再之上是法相境,这是时令与石雪儿的境界。再之上是初神境,是何准、罗裳、老树、冰蚕等人的境界,再之上便是纯阳境,那是冀州父神的境界。
以时令的法相境修为,自然可以飞行。
时令解释道:“我境界不够,飞不了那么高。”
何汤汤点头道:“哦,原来飞行与飞行,也是不同的。怪不得娘说在另一个世界里,有时一只飞行铁鸟也打不到一只气象气球。”
忽然何汤汤怀中“吱”的一声,却是火浣鼠动了一动。
何汤汤低头,见火浣鼠盯着一个方向。她顺着这个方向看去,只见一只通体黑色的狸猫,站在一颗树杈上,正往她这边观看。
何汤汤向着这狸猫看了一会儿,觉得似曾相识,试探着叫道:“小狸哥哥?”
那狸猫点了点头,眯起眼睛,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笑容。
时令听到她说话,跳了过来,也向那个方向看去。
何汤汤只觉一团柔和的毛发扑面而来,小小的身体被这毛发一顶,顿时高出丈许,已站在一个宽阔的背上。低头看去,却见自已的脚下是竟一只庞然大物——时令已经化为了一只六尾的白狐!
何汤汤听自家娘亲说过,这位小姑是一只妖狐所化,也不害怕,站稳身体问道:“小姑,你怎么变身了?”
时令毛毛乍起了一瞬,便又收回,重新化为少女,将落下的何汤汤接住,轻轻放下,额上落下一滴汗来,强笑道:“没什么,看到你哥了。”
何汤汤没了注意到时令的紧张,问道:“那只狸猫,真的是我小狸哥哥?我好像在梦里见过,又不大敢认。”
时令轻轻吐出一口气,拍了拍胸口道:“想不到再次见他,还是害怕。他既然现身了,跟着他走便是。”
那狸猫看着二人,歪了歪头,露出“跟我来”的意思。
时令牵了何汤汤的手,跟在后面。
何汤汤问:“我这小狸哥哥,是什么来历,连小姑也会怕?”
时令道:“其实他不会害我们,若有可能,还会帮我们。至于他是何来历,以后空了和你说。”
这狸猫原是一只混沌兽,后来被何准收伏,能吐人言,唤何准为“爸爸”,因此说是何汤汤的哥哥也不为过。却不知它是使了什么法子,让何汤汤在梦里见过他。
混沌兽被何准收伏,便一直化为黑色狸猫的样子跟在他的身边,何准为其取名小狸。直到何准创出画界,便让这狸猫充做了画界中的天道。小狸天道在画界中极具威能,上次衣神祍被何准诱入画界,正是小狸将其抓用,用小爪抖散了一身神力,才被罗裳所斩。
当初与这混沌兽的一战,聚集了雍州神风门老门主、狐族老族、妖袍罗裳等三位法相境大能的力量,都几乎未能功成,反而各自受伤。若不是何准于危急之时暴发出越级一斩,破去它体内所吞杂气,后果不堪设想。
而在那一战之中,时令还只是一位腾举境的小小妖狐,连观战都要靠人护持,才不至陨命,自然对这小狸有一种本能的害怕。
时令默念三声“他不会害我们”,给自己壮了壮胆,向着小狸的背影喊道:“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吧?”
小狸站住,点了点头,又向前行。
强者从不回头看小妖,何况我是无所不知的天道大佬。
小狸跳上一条树杈,行了一时,又换一条。二人在后跟随。
何汤汤问道:“小姑,我们要去哪里?”
时令答道:“去这画界的最高处。”
最高处,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美,或意想不到的不美。有意想不到的体悟,或意想不到的没有体悟。总之,如果有机会,应该去一次。
又行了很长时间,小狸消失不见。
时令指着上方,道:“那里应该就是了。”
何汤汤问:“小姑你没来过?”
时令道:“没有,以前想来,没那么大面子,你哥不带我,我自己又找不到路。”
何汤汤忽然一竖大指:“小姑厉害,居然想出这个办法,借到了我的面子!”
时令笑道:“不白借,教你一招老狐舞。”
老狐舞,灵丹境以下最强防御招式,再往上就是神通了。当初时令也把这一招教给了何准,成为他早期保命的绝学。
一处细枝,迎空舒展。
两位少女,横坐其上。
四条细腿晃晃悠悠,两双美目顾兮盼兮。
何汤汤伸手,向上探了探,被一道看不见的东西挡住。
“小姑小姑,这是什么?”
“这是冀州神族设下的结界,不可出入。当初你娘是借了克莱因瓶的力量,才从雍州把我们送了过来。”
“为什么要设结界?”
“防外敌来攻,防内民出逃。”
“外敌来攻我懂,内民为什么要出逃?”
“冀州神族,治民如养牲畜,自然不能放任其逃走。”
“总听说冀州,那里的人,和画界的百姓不一样吗?”
“不一样,过得很苦,对神畏惧。”
“不懂,想看看……咦,那是什么?”
“我也不懂那是什么,但我知道。那是你娘布下的卫星,用于观察整个冀州。”
“哦,那就是卫星啊。我娘说过,但我没见过,好象挺好玩的。”
“那你慢慢看。在这里往地面上看,好象一些的动转都变得微小,于我感悟岁月微尘诀有些好处。我修炼一会,你别打扰我,有事就喊人。”
“我能有什么事,喊谁啊?”
“喊你爹,喊你娘,喊你罗姑姑,喊你哥,都能马上听见。”
何汤汤便坐在那里,端详离得最近的一颗卫星。
卫星由四颗拳头大小的物事组成,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,像是四颗大眼珠子,彼此间的距离相同,从各个方向看,都是一个三角,形成四个面。眼珠旁边,各有两只翅膀一样的东西,跟着着阳光方向,缓缓调整着角度,也不是有何用处。
何汤忽生奇想,想抓过来看看。
可是神族结界挡住,手伸不出去。
她想了一想,从怀中取出一只碗来,正是本命之宝,汤汤的汤碗。
这一碗汤泼过去,结界会不会忘记自己是结界,不再挡我?
她想到就做,抬手将汤泼了过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