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一时,老鹤与老门主心中热血又再退去。
老门主沉吟了一会,艰难地说道:“你有此意,便是好的。只是哪怕集我雍州全部法相之力,此事怕也难成。若事不谐,世人恐难脱劫难。”
老鹤冷笑道:“你怕是已经废了。那老家伙临行前,自伤其身,留下千斤神血给这劳什子的神风门,是全都废了!”
老门主怒道:“你一张画,可不是爹生娘养的!祸事来时,你又怎知众生之痛,又做得了什么?哪怕有半成的机会,我都想试试……”
何准忽道:“师祖,若你境界突破之后,不会破碎虚空而去,而是留于此地,此事当有几成胜算?”
老门主不意他有此一问,答道:“或有半成。”
何准又道:“若狐族老祖与吾姐罗裳,也与您一般,共谋此事,又有几成?”
老门主道:“不到两成。”
若有三位初神境高手,便可各展所长,多出不少可周旋腾挪之处。
何准又道:“若有五位呢?”
老门主眼前一亮,问道:“哪里来的五位?”
何准道:“若门中水尚有足够的神血,我便能保证有这第四位。”
老门主问老鹤:“门中神血,尚余多少?”
老鹤道:“二百来斤。”
老门主道:“给他!”
老鹤犹豫道:“真给?你就不问他,如何造出这第四位?”
老门主没好气道:“你怕是已经废了!我信他的,你不信么?”
老鹤哭笑不得,递给何准一枚纳戒。
烛龙灯在何准脑中兴奋道:“小子,真有你的!我若有了这些神力,区区初神之力,又算得什么?”
何准叹了一口气,道:“龙前辈,为了示之以诚,你还是现身一见吧。”
烛龙灯略作犹豫,现身出来。
二人忽见何准身边多了一只龙头灯笼,口中还含着一支蜡烛,都不知何意。
何准道:“这位龙前辈,若是得到神血中的神力,当可为第四位。”
老门主看了一眼,道:“似是烛龙的头,可不是真的。”
烛龙灯撇嘴道:“你这小儿,废话真多,若是真的烛龙,此方世界可容之不下。”
他本生于万年之前,唤老门主作小儿,倒也无错。
何准低声道:“龙前辈,他是我师祖。你不是曾对人说,你是我爹?这辈分……”
老门主淡淡一笑,道:“称呼自可随意。既为助力,便是一体。”
他倒是不惊讶何准体内藏有秘密。何准修为提升如此之快,又怎会没有秘密?
烛龙灯自隐回何准体内,炼化神血中的神力。
老鹤眼巴巴地看着何准道:“他若炼化不完,所剩无论多少,都要还我!”
老门主又问道:“第五位呢?”
何准道:“这第五位,最为关键,师祖等三人能否于突破境界之后,仍留于此地,都要着落在她身上。”
这第五位,便是九公主湖畔的休休。
这突破境界且不用离开此界之法,便是休休神庙之下的慈安村碎片。
那慈安村碎片,本是慈航道人炼制,是何准于茶马驿所得。在这碎片范围之内,有着火不能烧、水不能溺、鬼不能害、兵不能伤、锁不能系、贼不能动、离诸嗔恚痴暗等诸般神效。
当初休休神庙初成,虚空中便有巨刃来斩。何准将慈安村碎片埋入神庙之下,这巨刃便自退去。
何准对老门主说知此事,却是略有相瞒,只说是在休休神庙,万法不侵。
老门主道:“你所说的那休休姑娘,也是一个异数。既然你能说得她首肯,自无不可。”
何准道:“老祖稍待,我现在就问她。”
何准再次催动龙舟法相,借休休神庙之异,与她说知此事。
休休道:“何准快来,我有事说与你知,其余都不是事!”
何准又对老门主道:“还烦老祖联络他们同去,可一同渡这雷劫。”
老门主不放心道:“你那控雷之法,却是炼得如何了?”
何准道:“有休休相助,当可无虞。”
老门主只道这休休也有控雷之法,却不知休休之法,乃是将雷霆吃掉。
老门主又道:“兹事体大,需慢做绸缪,便是花上个十年二十年,能成也是好的。且不能泄露,与事者贵精而不贵多。”
他们说话之处,正是神风山山顶上空,莫明飘渺之处的那座殿堂。此殿堂为苍松道人所留,自有遮掩天机之异。
何准又向二人请教良久,草订了起事章程,这才告辞出来,去寻了石雪儿,催动虫舟,前往九公主湖。
何堪虚正与器无双相助石雪儿改造这虫舟。二人一个擅长炼器,一个擅长阵法,正可相助,便一齐跟来。同来的还有何堪虚新收的弟子何灵昭。
改造过的虫舟去了何准所画长帆,依偃师族驱动机关甲兽之法,换上了燃炉作为动力,以灵石为燃料,跑得快了不知多少倍。仅花了两个月的时间,便来到了九公主湖畔。
将到之时,何准等不及要见休休,便欲先行一步。何堪虚没有见过神女,大感兴趣,便跟了一起去。
石雪儿也想见识一下这休休是何等人物,也一并跟上。
便只留了器无双与何灵昭,在虫舟之上聊天。
何灵昭一边说话,一边往下方看去,只见湖面上有数条小船,自远方划了过来。
何灵昭诧异道:“无双师叔,你刚才是不是说,今日不宜水行?人家怎么却在划船?”
器无双也向下看去,道:“是些凡人,可能不懂历书。”
何灵昭道:“我听说人类之中,有些是打渔为生的,这却没见过,我去看看!”说罢从虫舟上跳了下去。
她此时还未到脱胎境界,于如此高空落下,实则甚是危险。
器无双忙飞身在空中,要去拉她。
却见她不慌不忙,将手一伸,已撑起了一柄小花伞来。
器无双笑了一声,嘱咐道:“你小心些,若出了事,一会儿你师父来,我可不好交待!”
何灵昭笑着点头,举着这小伞,缓缓飘下。
这小伞自然是何堪虚宠徒弟,为他做的玩物,上有浮空法阵,亦有操控的机括,做得异常精巧。
何灵昭一边下落,一边向这些小船看去,只见最前面的一只,站了两个人,皆是穿着一般,却也气质不凡。
其中那男子,约有三十余岁,带了一身的书卷气。
那女子却是生得明艳照人,一身荆钗布裙,却也压不下她的美貌去。
何灵昭见这二人并肩站立,喁喁私语,神态间倍见恩爱,不由心中羡慕,暗道:“便是程师叔与孙师叔,也未见过他们有如此亲密之举。这凡人的恩爱,居然超过了修士!”
何灵昭原称何堪虚等人为仙师,此时已入其门,便舍了这一称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