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蒙蒙亮时,苏砚深才在书房的沙发上浅浅睡去。
他做了个梦,梦里林星遥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,对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笑得灿烂,他想走近,却发现自己被无形的屏障困住,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那个人并肩离开,留他一个人在原地,被巨大的孤独和恐慌包裹。
惊醒时,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,晨雾弥漫在庭院的枝头,带着刺骨的凉意。
苏砚深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起身走到窗边,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卧室的方向。
他不知道林星遥睡得好不好,是不是还在难过。
犹豫了许久,他还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,透过门缝往里看。
林星遥蜷缩在床上,背对着门口,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一半,露出纤细的肩膀。
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,眉头紧紧皱着,身体时不时轻轻颤抖一下,像是在做噩梦。
苏砚深的心猛地一揪,几乎是立刻就想推开门进去,帮她盖好被子,像往常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。
可手刚碰到门把手,他又停住了。
林星遥情绪不太好,自己贸然进去会吓到她的。
这几天,苏砚深推掉了所有的工作,每天都守在家里。
他会早起去买她爱吃的那家小笼包,会在她看书时默默把台灯调亮,会在她晚上咳嗽时,把温水和药放在她床头——可他做的这一切,林星遥都只是默默接受,没有回应,也没有拒绝。
有天晚上,苏砚深在书房处理一份紧急文件,听到主卧传来轻微的响动。
他跑过去时,看到林星遥正蹲在地上,捡着散落一地的速写本碎片。
那些碎片上,全是他的样子——有他工作时的侧脸,有他笑起来的眉眼,还有他揉她头发时的温柔动作。
“我帮你捡。”苏砚深蹲下来,伸手想去捡那些碎片,林星遥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用力把他推开。
她的力气很小,却推得苏砚深心口一疼。
她看着他,眼里第一次有了情绪,不是愤怒,也不是委屈,而是一种深深的恐惧,像受惊的小兽,怕他再伤害自己。
“别碰。”她比划给他看,比划出的字很简单,却让苏砚深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,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他看着她把那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,转身走进衣帽间,关上门的瞬间,苏砚深听到了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。
那声音很轻,却像重锤一样,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上。
第二天早上,苏砚深发现林星遥把主卧的门锁换了。
他站在门外,看着那扇紧闭的门,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。
他敲了敲门,里面没有回应。
他拿出手机,给她发微信:“我买了你爱吃的蓝莓蛋糕,放在客厅了。”
过了很久,也没有收到她的回复。
下午的时候,林星遥的抑郁症又犯了。
她坐在阳台的地板上,抱着膝盖,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。
苏砚深看到她这个样子,心里急得不行,想过去陪她,却又怕刺激到她。
他只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,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地走,每一秒都像在煎熬。
后来,他想起她以前难过的时候,喜欢听他唱歌。
他找出吉他,走到阳台门口,轻声说:“宝宝,我给你唱首歌吧。”
林星遥没有回头,也没有回应。
苏砚深没有放弃,他抱着吉他坐下来,轻轻弹着,“深海里的星星
当光线 都消失 i can feel you
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g for you
you are y star the dark y drea
i swear”
林星遥听到他的声音,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,却还是没有回头。
也许是在阳台吹了风,晚上的时候,林星遥突然发起了高烧。
苏砚深发现时,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。
他想把她抱去医院,可她却紧紧抓着床单,不肯让他碰。
“唔……”她虚弱地哼唧,声音很轻,却让苏砚深的心像被冰锥扎了一样。
“宝宝,你发烧了,必须去医院。”苏砚深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,他不管她的抗拒,强行把她抱了起来。
林星遥在他怀里挣扎着,却没有力气,只能小声地哭着。
她的哭声很轻,却像重锤一样,砸在苏砚深的心上。
他抱着她,快步走向门口,红着眼眶看着她。
“对不起,崽崽,对不起……”他一遍遍地道歉,声音带着哽咽,“我不会再伤害你了,再也不会了……”
林星遥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,均匀地洒在苏砚深的颈窝。
男人抱着她快步走向车库,深秋的晚风卷着冷意扑在脸上,却冲不散他胸腔里翻涌的慌乱——这是她一周内第二次被送进医院,上一次是哮喘发作,这一次是高烧昏迷,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,在他心上反复切割。
车钥匙插进锁孔时,苏砚深的手在抖。
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,林星遥的脸颊烧得通红,眉头紧紧皱着,嘴唇干裂起皮,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喘息。
副驾驶座早已调好靠背,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去,用毛毯裹紧她的身体,指尖碰到她滚烫的额头时,心脏猛地一缩。
“宝宝,再忍忍,马上就到医院了。”他声音沙哑,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开,指腹轻轻蹭过她的眉骨——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,以前是带着宠溺的自然,现在却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,怕惊扰了她,更怕被她抗拒。
车子在夜色里疾驰,仪表盘的光映着苏砚深紧绷的侧脸。
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,那里放着她下午没看完的书,书页还夹着她常用的银杏叶书签;副驾驶的储物格里,藏着她之前偷偷放进去的薄荷糖——她知道他最近总熬夜,怕他犯低血糖。
这些细微的、藏在日常里的温柔,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。
那一刻,他突然想通了。
不管她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,不管她心里是不是还藏着别人,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现在她是他的妻子,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,是他愿意用一辈子去守护的人。
他以前总以为,自己对她的好是“责任”,是联姻带来的“义务”,可直到她一次次倒下,一次次的笑脸,他才明白,那份“责任”早就变成了喜欢,变成了爱,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。
到了医院,医生给林星遥打了退烧针,她才慢慢平静下来。
苏砚深坐在病床边,看着她熟睡的脸,心里满是愧疚。
他轻轻握住她的手,她的手很凉,他用自己的手给她暖着。
“宝宝,等你好起来,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,去看海,去看日出,好不好?”他轻声说,“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你,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林星遥在睡梦中皱了皱眉,没有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