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话一出。
知情者如王神拳等人露出会心冷笑。
不知情者则以为何峰在展示大度。
吴然脸色一白。
拳头紧握。
内心备受煎熬。
“他是在提醒我们收钱的事娘,儿子今日就算死,也绝不能姑负师门!”
陈庆按住险些暴起的吴然,对何峰淡然一笑:
“跳梁小丑,你的戏该收场了。”
裁判正要宣布比武开始。
陈庆忽然踏步上前,高声道:
“且慢!”
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他。
何峰以为他迫于压力要当众认输,脸上抑制不住得意之色,假惺惺道:
“陈师弟,可是想通了?识时务者为俊杰,现在回头,为时未晚。”
王神拳在座上微微颔首,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
围观群众窃窃私语。
“果然!飞龙武馆未战先怯,这是要投降了!”
“唉,鸡蛋碰石头,那不是找死吗?”
“是啊,反正都是输,为什么不投降?”
陈庆不理会何峰。
面向全场观众。
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。
“并非认输。”
“只是在比武之前。”
“有件东西,需当着流波县父老乡亲的面,物归原主。”
他抽出信封内的东西。
赫然是四张醒目的百两银票!
他目光如电,直射何峰:
“何峰!”
“这四百两,是你前番用以收买我与吴然师兄!”
“要我们在擂台上认输的赃款!”
“今日,我二人原封不动,奉还于你!”
全场瞬间炸开锅!
民众哗然。
乡绅们面面相觑。
王神拳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。
何峰如遭雷击。
瞬间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怎敢?
他不要他妻儿的命了吗?
“你血口喷人!污我清白!我杀了你!”
何峰气急败坏,脸色由红转青,指着陈庆怒吼。说罢竟不顾擂台规矩,气血爆发,猛地扑向陈庆!
“何峰!你!”
王济安拍案而起。
同时李飞龙也双手展翅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“铛——!”
一声洪亮震耳的铜锣声猛地炸响。
硬生生截断了场内的杀伐之气。
“县尊大人驾到——!闲杂人等回避——!”
随着衙役拖长的高声唱喏。
拥挤的人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分开。
只见流波县令马毅身着青色官袍,头戴乌纱,面容肃穆。
在一众手持水火棍的衙役簇拥下。
骑马走向金刚擂台。
他的出现。
自带一股官府的煌煌威严。
瞬间让躁动的场面冷却下来。
何峰那凝聚了全身气血的一击。
直接被硬生生逼停。
他僵在原地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脸色难看至极。
所有人都下意识站了起来。
县令此时亲临。
意欲何为?
马毅目光如电。
先冷冷扫过状若疯狂的何峰,最后落在神色平静的陈庆身上,心中不由暗赞此子定力。
他没有理会任何人。
而是下马。
走到擂台中央。
面向众人。
缓缓从身旁书吏捧着的木匣中。
请出一卷明黄色的绫锦卷轴。
那卷轴一出。
仿佛带着无形的千钧重压。
让所有识货之人呼吸都为之一窒。
马毅双手高捧卷轴,朗声宣告,声音清淅地传遍全场:
“圣——旨——到!”
台下顿时一片哗然。
“圣旨?”
“真是圣旨?!”
“出什么事了,居然有圣旨!”
王神拳脸上血色尽褪,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。
圣旨给陈庆的?
这怎么可能!
“这小子,真是惊喜不断啊。”
王济安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欣慰。
马车内的兰云月,在听到“圣旨到”三个字时,猛地捂住了嘴,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。
那是极致的担忧,骤然化为狂喜的释放。
她紧紧盯着那个身影,心跳如擂鼓。
在那明黄卷轴面前。
台上台下。
所有人。
包括心高气傲的王神拳,都不得不顺势跪倒在地。
马毅目光扫过全场。
最终落在了陈庆身上,朗声开口:
“牛首村庶民陈庆,上前听旨!”
嗡——!
全场仿佛炸开了一般!
所有人的目光。
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。
瞬间聚焦在了那个乡下里正身上。
陈庆面色平静。
越众而出。
从容行至马毅正前方,撩衣端跪,声音沉稳:
“草民陈庆,恭请圣安!”
他身后的李飞龙、李瑶、吴然等人全都懵了。
巨大的惊喜和茫然冲击着他们。
让人几乎无法思考。
而另一边。
神拳武馆的阵营,则是一片死寂。
何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嘴唇哆嗦着,看看陈庆,又看看那明黄的圣旨,仿佛在做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。
王神拳脸色铁青。
他千算万算。
算尽了流波县的各方势力,却无论如何也算不到,会有一道来自遥远京城的圣旨,在此刻降临!
然而。
反应最为激烈,最为精彩的,莫过于刘翠一家。
当听到“圣旨到”三个字时。
刘翠还伸长脖子。
一脸兴奋。
当听到“陈庆”的名字时。
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
眼睛瞪的像铜铃。
“不不可能听错了,一定是听错了”
刘翠只觉得一股寒气,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眼前猛地一黑。
双腿一软。
瘫倒在地。
“是陈庆真的是陈庆!皇帝老爷给陈庆下旨?”
陈有田也彻底傻了。
反复念叨着。
马毅展开圣旨,肃容宣诵: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
朕惟治天下以农为本,教化先行。
兹尔青州流波县牛首村庶民陈庆,笃行本业,献肥田之法,功在增产。
德化乡邻,立规约之仪,效在靖俗,实心任事,卓有成效,朕心深为嘉悦。
尔以白身,建此殊功,特赐尔武举人出身,授司农寺主簿之职!
特赐尔白银百两,官绢五十匹,永业田一百二十亩,旌表门闾,蠲免本户杂役三载。
望尔克承荣宠,益笃忠勤。故兹诏示,咸使闻知。
大干开耀十四年九月二十三日!
钦此——!”
圣旨宣毕。
全场鸦雀无声。
“臣陈庆,谢主隆恩!万岁,万岁,万万岁!”
陈庆谢恩起身,手持圣旨,目光平静扫过全场。
整个擂台。
不。
流波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。
那卷明黄色的绫锦此刻在陈庆手中,仿佛散发着灼人的光芒,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。
王神拳浑身僵硬站在原地。
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。
他死死盯着那卷圣旨,仿佛要将它烧穿两个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