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昭野与叶衔会面的当天中午。
沉修坐在车里，趁着转场间隙查看日程。
平时四人行的团队，此刻副驾空空如也，杨昭野不在。
沉修盯着空座位，心里直犯嘀咕：“他真挖到什么了？”
好奇心被杨昭野早上那条信息，勾得直痒痒—
“我这边已经开始了。”
短短一句话，却搞得沉修有点懵。
啥开始了？他已经开始查章书予了？
沉修对娱乐圈那潭水，连半瓢都没舀明白，自然猜不透。
“算了，还是先顾好自己这摊活儿吧。”
他能做的，只有专注本职工作。
不过，为那位无所不能的杨总操心，倒也有趣。
“希望他真能挖出点什么吧！”
同时，杨昭野正奔波在路上。
“搞定一家，下一站，”
他接下来要见面的人，是娱象传媒的主编。
他忙得跟陀螺转似的，电话里和那些不必面谈的人聊聊，再安排像齐叙这样必须面谈的对象。
只要拿下娱象传媒主编和另外几家，风声自然会从某个角落漏出去。
虽然“娱象传媒”嫌疑最大，但也不能漏了其他家。
杨昭野的计划正一丝不苟地推进。
很快，他的车驶近凰和路。
杨昭野把车停进一家高档饭店的停车场。
落车看了眼时间，他快步走进饭店，对迎宾员说道：“杨昭野，有预定。”
“稍等——这边请。”
正值午餐高峰，饭店里人声鼎沸。
杨昭野被引着穿过人群，来到包间区。
服务员为他推开第二间包房的门。
房内，一个男人独自坐着，身材魁悟，脸盘宽大。
那正是“娱象传媒”的主编，范观棠。
杨昭野脸上立刻挂起商务笑容：“哟，范主编，到得真早！“
范观棠放下手机，挤出一个苦笑：“快点儿吧杨总，我饿得能吃下整头牛了！”
也许是迫于范观棠的饿虎扑食气势，杨昭野麻利地在他对面落座，顺带叫了菜单。
“范主编点些什么？”
“费那劲挑啥？直接上招牌套餐呗，省事儿。，“哈哈，行。”
“就这么着。”
点完单，杨昭野搓着手，一副饿狠了的模样，眼睛却象探照灯似的扫着范观棠的脸。
“啧，瞧着心情不赖，看来有戏。”
杨昭野端起水杯，状似随意地开口：“话说回来，最近娱象传媒是不是太消停了点儿？咋的，圈里没新鲜瓜了？”
“你见就查岗啊？什么叫没瓜？上周咱家刚爆了个独家！”
“咳——现在偶象谈恋爱那都不叫新闻，叫遍地开花。”
“那你倒是给咱喂点沉修的独家啊？他就没点吹草动？”
沉修的名字突然被甩出来，杨昭野直接一个大喘气。
“我疯了还是你疯了？再说了，沉修忙着磨演技呢，人都快磨秃噜皮了，哪有空搞那些。”
“他现在可是香饽饽，啥好资源都往他那儿跑。杨总，你从哪儿挖到这么个宝的？最近因为他，我们编辑部可没少加班。“
话题眼看要歪到沉修身上。
杨昭野见势，手腕一抖，话题轻巧转向：“哎，对了，顺嘴问一句。章书予—最近没啥动静？”
“怎么突然提她？”
“没啥，就耳朵边刮到点风。可能都是些没影儿的瞎话，可邪门的是，好几个人都这么说。连前几天碰见的齐叙，话里话外也带这个味儿。“
“哦？杨总都听说啥了？”
“没传那么开，就零碎几句，听说你们娱象搞了点她的料，还挺大的。”
杨昭野说着刻意笑了笑，“范主编这表情—该不会你也蒙在鼓里吧？那估计就是些捕风捉影的闲篇了。”
杨昭野像拿羽毛搔痒似的，抛下点诱饵，点到即止，绝不恋战。
“对了，上次给你介绍那，见着了没？感觉咋样？”
“多谢了，挺不错的！”
气氛不能搞僵，范观棠嘴上道着谢，笑容却微微冻住了。
显然，他是被刚才章书予的话题硌着了。
他深谙杨昭野在圈内的分量。
“所以——章书予那边，真有传闻？”
他也好奇，杨昭野到底听到了什么，自己那帮下属是不是瞒了自己什么事。
杨昭野微微一笑，心说这是上钩了。
两小时后，“娱象传媒”办公室。
这家占据两层楼的大公司里，最热闹的当属娱乐新闻部，记者们忙得象热锅上的蚂蚁。
主编范观棠宽脸带风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，直奔办公室右侧，一声低吼。
“王希！”
一个顶着焦糖色的脸，挂着俩熊猫眼的男人应声回头。
那正是最近死盯章书予的记者之一。
“哟，主编，您这又是吃香喝辣去啦？”王希扯出个笑。
范观棠几步逼近，看似亲热地一巴掌糊上王希的后脑勺，嘴里却阴风阵阵。
“少废话，来我办公室。”
没半点解释，主编转身就走。
王希揉着脑袋，心里哀嚎：“又撞枪口了？”
他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。
门一关，范观棠那张大脸几乎怼到王希脸上，眼神跟要吃人似的。
“王希！你挖的那个料，打算捂到过年？”
王希心说这年早就过了，他脖子一缩：“挖、挖啥？我最近可老实了——”
“放屁！我是你头儿，你天天围着章书予转悠，当我瞎？赶紧的，吐出来！”
“”
王希看这架势，知道瞒不住，泄气地长叹一声。
“靠！谁嘴那么快？一点掩护意识都没有！”
“从你嘴里漏风那刻起，就没掩护这回事了。”范观棠戳着他脑门，“进度到哪了？！”
“章书予这条线基本捋顺了，正从医院和一些外围那儿收口供呢。”王希老实交代。
听到这回答，范观棠压低声音下令：“爆了它！连带所有支线，全爆。”
“别啊老！我就怕您这样才瞒着，真想锤死他们，下个不么？”
“闭嘴，现在、立刻、马上，三点前我要见爆料！”
“我都策划好了，现在爆只能搞死章书予，其他大鱼全得跑！那些支线才更肥啊！”
“听着，我知道你有计划，才忍你到现在。但现在情况不对了，知道杨昭野吧？“
王希眼皮一跳：“杨昭野？当然知道，可提他干嘛？”
“刚跟他吃饭，他顺嘴提了句章书予，说听到些风言风语。连这老狐狸都嗅到味儿了，你说这消息在外面转几圈了？”
“真——真的？”
“废话！我闲的骗你？趁还没人胡编乱造，赶紧爆！记住你是记者，不是搞艺术的！”范观棠声音冷得象冰，“今天下午前搞定。重点锤死章书予，拿着独家不爆，留着下崽儿？”
王希一脸懵圈地杵着。
范观棠一脚踹开办公室门：“滚去干活！”
王希跟被点了炮仗似的冲向自己工位。
“靠！”
他精心捂着的大瓜，眼看要提前见光了。
王希的鼠标在桌上砸得砰砰响，光听声儿就知道他有多上火。
手指在键盘上狂敲，那张熬夜脸此刻写满了暴躁和不爽。
“见鬼了！姓杨的到底哪儿来的顺风耳？”
嘴上骂骂咧咧，手上动作却没停，毕竟时间不等人。
原本计划三月才爆的料，现在连草稿都没打，收集的证据照片和材料还散得象盘沙。
“淦！不管了，只锤重点！”
他对着上百张照片精挑细选。
这可是个惊天大独家，他必须选出最能引爆眼球的那几张。
既然外面已经有章书予不好的传闻，这大瓜就不能再掖着了，再掖着就真成隔夜饭了。
毕竞，谁先爆出来，谁就能先得到流量，才能赚钱。
与此同时，他的嘴也没闲着，与其说是抱怨，不如说是咒骂。
“这玩意儿，真他娘的急不来！”
感觉就象精心设计了自己的房子，临了却一脚踢翻了油漆桶。
王希烦躁得直挠头。
当然，现在就爆出去，国内媒体也得炸锅。
不过，要是让章书予参与的那些项目再发酵一段时间，那威力才叫真正的毁天灭地。
“有风声说她见过叶衔，要是真的，这独家够老子吃一年了！”
这本是他王希一个人掌握的火候，可现在连主编，甚至杨昭野都闻到味儿了，局面显然失控了管你是多猛的独家，拖成黄花菜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。
万一章书予的料被别人抢先捅出去，他和另外两位同事，这些日子死盯她的功夫就全白瞎了。
所以，王希一横：“不管了！爱咋咋地。”
他决定停止内耗，眼下就一件事，用最快速度把文章砸出去。
选图，码字，就算跳过后期的精修，也得耗掉三个多钟头。
王希瞥了眼时间，已经下午一点半，午饭点儿刚过。
距离三点截稿，只剩一个半小时。
“快，再快点儿！磨蹭什么呢！”
旁边那位“热心”同事的笔杆子捅了过来。
王希本就急火攻心，这一戳，直接点着了炸药桶。
“你特么消停会儿行不行？我思路都给你戳断了！”
王希两眼喷火，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。
都说欲速则不达，可他现在的视野里就剩那条死线了。
“标题、标题先定！这个怎么样？！”
“行行行，挺好，赶紧弄完拉倒！”同事敷衍地挥挥手。
王希十指翻飞，键盘声噼里啪啦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