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定安的话,的确没错。
他率刀匠出去,没有人敢拦,也没有人能拦。
但炼锋号只有一个黎定安,他一旦离开,外面虎视眈眈的刀匪、白虎盗,岂能放过这个机会。
傅斩心里暗下决心。
他要尽快离开。
不提这个话头,他问起刀。
“黎叔,婶子说大侠已经开了锋?”
“开了一半,马劲带人过来,只能先停下来,马上就好。”
“我去看看。”
“随我来。”
傅斩已经暴露身份,不需要在隐藏,他跟着黎定安离开客院,来到锻造的工坊。
一路过来,一个个刀匠,一个个学徒,都以冷眼看他。
当着黎定安的面,他们不敢开口抱怨,但在私下,有不少难听的话传了出来。
傅斩也听到几句。
“那小子真是不识抬举,赖在我们这里不走了。”
“饿死鬼杀死白毛狼,狗咬狗罢了,不知他用什么手段骗了当家的。”
“该死的祸害,把刀匪引过来。”
“蒙生道长才是真正的侠客高人,这小子就是个胆怯怕死的懦夫。”
“”
诸如此类的话。
傅斩心里憋着一团火。
只是黎定安的好意,让他不得不压住怒火。
他并非冷暖不知的人,黎定安和向灵夫妇把他当成后辈看待,这种关怀和亲情,他只在老爹老妈身上看到过。
傅斩不想太伤人心。
“小斩,有些话不用放在心上,炼锋号现在姓黎,你黎叔的黎。”
黎定安很敏锐,他察觉到傅斩心境有些变化,低声开口。
“恩。”
黎定安开始继续未完的开锋。
新的大侠,用炼锋号最为珍贵的寒铁锻造。
向灵的老爹向且正掌执掌炼锋号的时候,在西北锡林郭勒收购的天外寒铁,世间罕见的锋锐。
关中快刀,舍弃了刀的以势压人,只求一个快字。
而快,必须锋利。
否则,单纯的快,如同隔靴搔痒。
一旦遇到横炼宗师,一身血肉筋骨,练成钢铁一般,砍上去只伤汗毛,那可不行。
开锋的声音清脆悦耳。
傅斩站在那里,只等大侠见锋。
炼锋号外。
聚集的刀客马匪越来越多。
他们都是得到消息从远处过来,只想杀死傅斩,拿了一千两银子过个肥年。
其中,有操着东北话的胡子,来自川地的袍哥儿,也有脱下官服来干私活的差人。
只是他们得知白毛虎马劲也来了,骂骂咧咧几句,有的人扭头便走,大多数则选择留下看个热闹。
炼锋号这个铁匠铺,可不是那么好惹的,关中五大寇飞龙项问天的皮还在旗子上挂着呢。
最大的一间酒楼。
白毛虎马劲和手下的弟兄正在吃肉喝酒,除了他的人马,也有几个关中有名的刀客在列。
天寒地冻,喝上一杯烈酒,咽下一口炙烤鲜美的羊肉,别提多舒坦了。
吃到一半儿。
一个老刀客问道:“虎兄弟,你就打算在这耗着?黎定安这个人,我了解过,他的脾气很倔,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”
马劲嚼着羊肉,嗬嗬一笑:“关老哥,你打过猎吗?”
老刀客:“猎过野鸟,野鹿。”
马劲直起身子,伸头向前,虎视眈眈:“我在东北雪窝子里,猎过饿了半个月的狼群。”
“饿极的狼群凶得很,被一个狼王统帅,狼王率着恶狼冲杀了一阵,被我们兄弟杀死三头。”
“狼王清楚不是我们的对手,想要逃跑。”
“那时我们兄弟只有三个人,想要杀死二三十头抱团的恶狼很难。”
“我们三人用一个办法,三个方向死死堵住,围而不杀!!”
“只用了两天,这个狼群就崩溃了,狼王被恶狼咬死,恶狼四处逃窜,被我们一个个杀死。”
“那个冬天,我们猎了三十二条狼皮,过了一个肥年。”
“随我一起猎杀狼群的兄弟,就有马犟。
“他现在死了。”
“杀死他的人,还活的好好的。”
马劲露出嗜血的狞笑。
“傅斩得死。”
“包庇他的人也得死。”
老刀客心里凛然,怪不得这头白毛虎能闯出五大寇的名号,有脑子也有手段。
他从胸口皮夹子里掏出一包药粉。
“虎兄弟,受教了。”
“打猎的故事,我不白听,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送你。”
马劲饶有兴致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
老刀客抿着嘴,虽然他说是小玩意儿,但任谁都不会这么想。
“毒青子磨成的粉,你去过东北,应该听过毒青子。”
马劲虎目精光一闪,心里惊骇:“好东西,好东西!你怎么得来的?据说这玩意只长在长白山深处,一小撮就能放倒一位仙家,那些出马仙儿看的很紧。”
老刀客得意的很:“出马仙也是人,也有家人孩子,我抓住了一对双胞胎,他们老爹没钱又想救人,就把毒青子抵给了我。”
马劲再问:“你用过吗,这玩意是真是假?”
刀匪们都盯着老刀客。
老刀客心里更加得意,嘎嘎笑了两声:“用过,那双胞胎和他老爹,喝了放了毒青子的茶水。”
他又伸出三根手指。
“三息,只用三息,七孔流血,全部暴毙。”
“好!”马劲拍在面前桌子,留下一个掌印。
“毒青子我收下,关老哥,这情我承了,以后有事儿,找我白毛虎。”
老刀客起身抱拳:“得嘞!我就不搅饶了。”
老刀客离席,其他几个刀客见此也起身离开。
“马兄,这事儿算我一份儿,动手的时候,记得招呼一声。”
“虎哥,我们兄弟等你招呼。”
“虎哥,今天喝多了,先走一步。”
“”
剩下的都是心腹。
马劲放下酒杯。
“炼锋号上百号人,人吃马嚼,坚持不了多久。”
“都给我把招子擦亮,他们出来买面肉的时候,找机会把毒青子放进去。”
“我要让炼锋号,死绝!!”
炼锋号内。
傅斩握着新的大侠,心里欢喜。
这刀美极了。
通体蜿蜒纹路,隐约成了一个个血滴样子。
刀柄缠着红布,刀锋泛寒光,他试了试,轻而易举削断一个铁片。
“还满意吧?”
“满意,黎叔好手艺。”
“喜欢就好,拿着好好温养,驭器的手段也别落下。”
“恩。”
先经过一场战斗,又开了一把宝刃,黎定安有些疲惫。
他离开的时候。
想到什么,又特意嘱咐傅斩。
“小斩,发现有人闯进来,可别再杀了,留下活口,好和他们商谈。”
“恩。”
傅斩张了张嘴,看黎定安一脸的疲惫,便吞下想要说的话。
暂时委屈委屈大侠。
开锋,怎能不见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