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斩回到屋子后,立刻开始翻看黎定安的独臂刀法。
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完整的刀法。
刀法从起势,到收势,又到行势,一应俱全。
体内行炁与经络穴位,配合速度极快的刀式,活杀留声只是稀松平常,更可怖的是能以刀剥人而人不自知。
只是傅斩不是独臂。
他的刀是典型的关中快刀,不是黎定安所用的链子刀。
来了宝山,不得不空手而返。
傅斩心里极其不甘。
“独臂能做的事儿,我双臂便做不得?”
“链子刀也好办,以炁御刀,虚空做链。”
“我不信我学不得这门快刀。”
傅斩心中一横,开始用脑子记忆独臂刀法,刀法招式,行炁窍门熟记于心后,他拿起无名步法翻看。
步法无名,内里可不等闲。
刀法极快,步法也要求极快,迅捷如鹞子,灵动像脱兔
傅斩依旧死记硬背,先记下来再说。
深夜,他迈步来到院子。
一棵枯树从墙外伸入墙内,上面卧着一只乌鸦,清冷的月华洒下,乌鸦闭目养神。
傅斩闪身的一刹那,乌鸦遇到鬼一般,猛地睁眼,振翅高飞。
行炁,走步,出刀。
傅斩右手背负身后,左手御刀,以虚空做链,关中快刀在他手中翻飞。
第一遍,手炁不合,炁步不合,步刀不合。
第二遍,步刀不合,炁步不合
刀光璀灿,堪比月华。
方蒙生隔着窗户感受院子里的炁息。
初时,他不是很在意,只当外面的小子很努力。
但随着夜色加深,他的眼中开始出现匪夷所思的惊意。
什么样的天赋,能在短短三个时辰,把一门高深刀法练到驾轻就熟?
这个岁数,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多的的炁,能支撑他一刻不停,行炁练刀的同时行炁练步?
这等资质,他只有在师兄张静清身上见过。
方蒙生对外面小子起了好奇心。
他盘膝在床,闭目进入内景。
内景内,他问出心中疑问:门外那小子是什么人?
术士有占卜之能。
在内景提出自己占卜的问题,会出现大小不一的谜团,不足轻重的问题映射小谜团,极其重要的问题则映射大谜团。
打破谜团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。
方蒙生望着眼前横亘天地的巨大谜团,整个人都要傻掉。
“我做了什么孽?!!”
噗!
妄测天机,天道反噬。
方蒙生一口鲜血吐出,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。
腹部中了毒的伤口,趁虚直入,未净的馀毒往体内扩散。
他疾呼。
“救我!!”
傅斩耳聪目明,听到呼救,立刻破门而入。
他浑身汗水,眼神却格外闪亮。
“道长,我该如何做?”
“左,褡裢儿,药丸。”
傅斩打开一个褡裢儿,里面有很多符录,也有各色药丸。
“解毒丸、补气丸、回精丸。”
傅斩找到这三个药丸。
“每颗多少?”
方蒙生已然闭目,无法言语。
傅斩索性全部塞入他口中,大约一刻钟,方蒙生幽幽醒来。
他第一句话是:“你老实告诉我,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傅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:“我叫黎明。”
方蒙生也是性情中人:“黎明你二大爷,现在是黑夜,伸手不见五指!”
傅斩呵呵一笑,眼中泛着一丝寒意。
方蒙生浑身一个激灵。
这小子,好重的杀性。
这小子起了杀意。
“我没有恶意!”
“我方才占卜你的身世,被天机反噬,才有此劫。”
傅斩直勾勾盯着他的脖子:“你为什么占卜我?”
方蒙生鼓着腮帮子:“好奇心害死猫。”
傅斩这才收敛起杀意:“道长,打听别人之前,应该先介绍自己吧?”
方蒙生从未见过如此宏大的谜团,他认为傅斩绝对是未来举足轻重的人物,或者对未来走向有很大影响。
他索性不再隐瞒自己,也没有隐瞒的必要。
炼锋号当家黎定安就知道他的目的。
“我入关中是为了杀枯荣刀党亚飞,他在龙虎山作乱,不但盗走三才镇魔刀,还杀了一家七口人,我奉天师之命杀人、取刀。”
“入关的时候,一不小心被刀匪暗害,腹部中了毒针,后和党亚飞搏杀,又中了他的枯荣劲,只能在炼锋号以金石之炁为引,祛除枯荣劲,解毒养伤。”
傅斩早些时候刚听过枯荣刀党亚飞的名号,这是关中五大寇之一,新投了内务府做清狗奴才。
“你伤好之后,还要去杀他吗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他有了官身。”
“天师府眼中只有善恶。”
“恩。”
傅斩拱手。
“双旗镇傅斩见过道长,道长高义。”
方蒙生定睛瞧着傅斩,心里耐不住好奇:“你就是饿死鬼傅斩,白毛虎发了悬赏的那个?”
傅斩微微颔首:“我是傅斩,不是饿死鬼。不过,我的确杀死了白毛狼。”
方蒙生双目精光一闪,抚掌赞道:“好小子,是个英雄。关中五大寇个个杀人盈野,罪孽深重,你能斩杀白毛虎的弟弟白毛狼,功德一件。”
傅斩轻声道:“我不是为了什么大义,只是为了复仇。如果你没什么事了,我要出去炼刀了。”
方蒙生一怔,敢情还是个武疯子,怕也只有这类人才能在短短时间内起势吧!
傅斩迈步离开,踏出门口的时候,方蒙生突然开口:“你的腿有伤吧?”
“看出来了?”傅斩转动脖子,回首望道。
方蒙生指着傅斩右腿:“你的腿伤不影响正常行走,但尚未痊愈,你不去休息,反而不停练习步法,伤势必会越来越重。”
“我褡裢里有虎骨断续膏和黄筋丸,膏药你拿两贴,早一贴,晚一贴。黄筋丸拿一颗便成,即刻服下。”
“再辅以炁息疗愈。”
“明天这个时候,我保证你生龙活虎。”
傅斩听罢,稍一愣神,去拿走虎骨断续膏和黄筋丸。
“谢了。”
“伤好前不能在练刀。”
“恩。”
傅斩来到小院里,继续琢磨独臂刀法以及黎氏步法。
步法不变,左手持刀变成了右手持刀。
他把自己想象成只有右臂的刀客。
匹练似的刀光,再次闪耀整个小院。
刀锋划破寒冬,院子凭空多了三分肃杀。
方蒙生不由自主裹了裹被子,嘟囔一句:犟种小子,杀性好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