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哗啦啦——”
九龙市的暴雨缠缠绵绵下了整宿,直到后半夜才总算收了势头。
高档公寓的落地窗上还凝着层一薄雾,将窗外霓虹揉成一片模糊的橘粉光斑,映得客厅里那圈浅灰色沙发都暖了几分。
浴室的磨砂推拉门被从里侧拉开时,先飘出来的是混着雪松沐浴露的热气。
苏砚秋伸着懒腰走出来,淡粉色浴衣的腰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际。
抬手拢头发时,浴衣领口往下滑了半寸,露出颈侧一小片比牛奶还柔白的肌肤——那是常年不见光的冷白,连刚洗过澡的薄红都只敢浅浅浮在耳尖。
她穿着凉鞋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,脚趾蜷了蜷,发出一声轻软的喟叹。
“呼,被雨浇成落汤鸡,果然得洗个热水澡才舒坦~”
话音刚落,身后就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。苏砚秋侧过脸,眼尾弯了弯。
“对吧?“血荆棘”?”
“……你这个坏女人。”
“血荆棘”的声音还带着点刚洗完澡的闷哑,像被水汽泡软的棉花。
她摇摇晃晃地跟在苏砚秋身后,原本扎得蓬松的双马尾散了大半,几缕湿发贴在脸颊两侧,连平日里遮着脸的红色面具都被摘了,露出张圆乎乎的脸蛋——
下颌线还带着未退的婴儿肥,鼻尖小巧,唇瓣是天然的粉,明明是标准的美少女萝莉模样。
然而此刻那双杏眼却失了焦距,直勾勾地盯着苏砚秋的后背,双手无意识地在身前比划着名,象在丈量什么。
“到底吃了什么才能长这么高……腰还这么细……甚至……”
“血荆棘”嘀嘀咕咕的,声音小得象蚊子叫,目光黏在苏砚秋浴衣下的腰线处,眼底满是不服气——明明自己也每天喝牛奶的!
(虽然最后都吐了)
苏砚秋早习惯了她这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模样,没理会身后那点碎碎念,转身从玄关的衣帽间取了块厚实的羊绒毛巾。
客厅中央的单人木头凳子上,君夜还维持着进门时的姿势:背脊靠着椅背,双手搭在膝盖上,闭眼坐着。
他身上那件黑色风衣早被雨水泡透,衣摆滴下的水珠在地板上积了小半圈,连额前的碎发都湿淋淋地贴在额头上,整个人象从冰水里捞出来的。
偏偏周身的气场还是冷的,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,不知道的还以为苏砚秋新买了一个雕塑呢。
苏砚秋放轻脚步走过去,将毛巾轻轻盖在他湿漉漉的头顶,指尖刚碰到他的发梢,就感觉到他的肩颈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——大概是还没从方才和平街里的厮杀里缓过神来?
不过苏砚秋没多说什么,只是用指腹轻轻顺着毛巾揉了揉他的头发。
“不是说了衣帽间有备用衣服?怎么不换,想冻出病来?”
身后“血荆棘”则是已经自顾自地蜷进了旁边的沙发里,双手托着下巴,晃着两条悬空的腿看过来。
暖黄色的落地灯刚好打在她脸上,能看见她眼底的小情绪——这个坏女人也就这会儿顺眼点了。
随后她的目光又飘到君夜身上,撇了撇嘴。
“傲慢”这家伙,从进门到现在就没动过,活象尊“凳子上的沉思者”。
明明是最亲近的人,如今却要站在对立面厮杀……虽然不得不和最亲的人厮杀的感觉确实挺难接受的,但也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吧。。
“不过……他面具下的脸倒是挺帅的。”
“血荆棘”将注意力放到君夜的侧脸上,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——方才他摘面具擦雨水时,她瞟到了一眼就忘不掉了。
眉骨高,鼻梁挺,连下颌线都比电视里的明星利落,比起娱乐天王林烨更符合她的审美。
可念头刚冒出来,她就猛地晃了晃脑袋,耳朵尖瞬间红了。
“不对!小曦才不是随便的人!绝对不是颜控!而且刚才绝对没有花痴!”
她在心里跟自己的“三观”和“五官”打架,脸都憋红了,却没注意到板凳上的人已经缓缓睁开了眼。
君夜睁开眼时,最先感受到的是头顶的暖意——羊绒毛巾的触感很软,苏砚秋的指尖隔着毛巾蹭过他的发顶,轻得象羽毛。
他原本沉在眼底代表魔种的猩红,象是被这股暖意烫到似的,顺着眼尾慢慢退去,最后只剩下与常人无异的白底黑瞳,连之前刻意伪装的沙哑嗓音都散了,恢复成少年本该清冽的声线。
“苏老师……你早就知道了。”
“恩哼。”
苏砚秋应得轻描淡写,手指还在给他揉着头发。
君夜抬手按住她的手腕——她的手有些凉,但不如自己,和自己冰凉的指尖碰在一起,倒象是相互取暖。
他微微仰起头,目光撞进苏砚秋的眼睛里——那是双面对自己总是带着笑意的眼,此刻却没了平日的调侃,只安安静静地看着他,象在等他把话说完。
“怪不得你给我的九龙市sdd分部执行官文档里,没有他们部长和副部长的名字。”
君夜说的便是之前苏砚秋递给他的资料——关于九龙市sdd分部的人员名单,从队员到队长一应俱全,但偏偏最关键的两位负责人是空的。
当时他只当是资料遗漏,或者说sdd对他们二人保密工作做的滴水不漏,直到今晚他才明白为何不见他们的情报。
苏砚秋一定早就知道,sdd的高层和他家里有关联,早就知道他这次参与行动,躲不过和亲人对峙的局。
苏砚秋没反抗他按住自己手腕的动作,反而顺着他的力道微微俯身,另一只手轻轻捧住他的脸——他的脸很凉,下颌线绷得紧,连嘴角都抿成了直线。
“所以我想听听你现在的想法,”
她的声音放得很轻,像落在耳边的羽毛
“尝试了解学生心里在想什么,也是老师的职责,不是吗?”
君夜的睫毛颤了颤,重新闭上眼。
客厅里很静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雨滴声,还有“血荆棘”那边毫不压抑的、嚼口香糖的声音。
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,才缓缓开口,声音里带着点刚平复下来的沙哑。
“抱歉,刚才在和平街……脑子突然转不动了,把你的计划搞砸了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