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绵的秋雨，终于停了。
转眼，数日己过。
启程前往北境的日子，到了。
这一日，天色微明。
金陵城南门外，十里长亭。
旌旗蔽日，甲胄如霜。
气氛，庄严肃穆到了极点。
巍峨的城楼之上。
站着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。
大宁王朝的皇帝，萧恒。
他身着龙袍，面容苍老。
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在他的身后，是留守京中的文武百官。
所有人的目光。
都汇聚在城门下的那支队伍上。
队伍的最前方，是两名女子。
六公主萧君仪，今日未着宫装。
而是一身裁剪合体的朱红色骑装。
金线绣着云纹的衣领。
衬得她本就雪白的脖颈，更加秀美动人。
长发高高束起，用一顶小巧的紫金冠固定。
少了平日的几分清冷。
多了几分英姿飒爽。
但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。
却难掩紧张。
如此浩大的场面，如此沉重的皇恩。
让她这个天之骄女。
也感到了一丝压力。
在她的身旁。
是新晋的镇北将军，慕容雪。
慕容雪身着一套银光闪闪的明光铠。
这套铠甲，显然是内务府为她量身打造。
既完美地勾勒出她高挑矫健的身姿。
又不失沙场的肃杀之气。
她没有佩戴头盔。
一头乌黑的长发同样高高束起。
那张素来刚毅的俏脸上。
此刻写满了坚定与决然。
腰间，悬着老皇帝亲赐的龙泉宝剑。
身后，是三千名同样身披重甲的精锐。
他们便是慕容雪的亲卫营。
三千人，静静地伫立在晨光之中。
鸦雀无声。
却有一股无形的杀气，冲天而起。
让城楼上那些养尊处优的文武百官。
都感到一阵心悸。
这支军队。
与他们印象中那些军纪涣散的京营，完全不同。
这是一支，能打仗的军队！
“吉时己到！”
随着司礼监太监那尖细悠长的唱喏声响起。
城楼之上，老皇帝萧恒，亲自端起御案上的一杯酒。
“此去北境，道阻且难。”
“朕敬诸位将士们。”
“愿尔等，旗开得胜，扬我大宁国威！”
他将杯中酒，一饮而尽。
城楼下。
慕容雪与萧君仪，同时翻身下马。
单膝跪地。
“臣，儿臣，必不负陛下所托！”
山呼海啸般的声音，响彻云霄。
紧接着。
“恭送镇北将军！”
“恭送监军公主！”
城楼上，百官，齐齐躬身行礼。
城门内外，无数前来围观的百姓。
也都满脸肃穆之色。
这是何等的荣光！
自大宁开朝以来。
除了太子亲征。
还从未有过如此盛大的送行场面！
萧君仪的眼眶，有些湿润。
她知道，这一切，都是谁为她带来的。
她下意识地，转头望向了队伍中央。
那里，停着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。
那才是她所有信心的来源。
礼毕。
慕容雪重新上马。
眼神坚定地看了一眼那辆马车，随即调转马头，立于车前。
萧君仪则在侍女的搀扶下。
登上了马车。
车帘落下。
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。
“启程！”
随着慕容雪一声清喝。
整支队伍，开始缓缓开拔。
三千精锐，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。
如同一座移动的森林。
浩浩荡荡地，朝着北方的官道，行进。
马车之内。
温暖如春。
厚实的地毯，柔软的坐垫。
还有一张小巧的紫檀木矮几。
矮几上，温着一壶热茶。
沈然正靠在软垫上，闭目养神。
车轮滚动的声音，单调而催眠。
萧君仪一进入这方小小的天地。
身上那股紧绷的气息，便瞬间松懈了下来。
她走到沈然身边，挨着他坐下。
动作自然得，仿佛己经做过千百遍。
她将头，轻轻地靠在了沈然的肩膀上。
鼻尖，萦绕着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淡淡皂角香。
这股味道，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。
“沈然。”
她轻声唤道。
“嗯？”
沈然睁开眼，侧头看着她。
“我刚才，好紧张。”
萧君仪的声音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撒娇意味。
“我看出来了。”
沈然笑了笑。
他伸出手，将她揽入怀中。
“现在还紧张吗？”
“不紧张了。”
萧君仪摇了摇头，像一只慵懒的猫儿。
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。
有他在，天塌下来，她都不怕。
沈然低头看着怀中那张明艳动人的脸。
昔日那个清冷高贵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六公主。
如今，却像个小女人一样，依偎在自己怀里。
这种将天之骄女，一步步变成自己所有物的过程。
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他的目光，透过车窗的缝隙，望向了外面。
马车的左侧。
慕容雪一身戎装，身姿挺拔地骑在马上。
她就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剑，锋芒毕露，护卫在侧。
而在马车的右侧。
是另一道同样绝美的身影。
顾清绝。
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，长发束成马尾。
脸上蒙着黑纱，只露出一双冰冷如霜的眸子。
她的背上，背着一柄用黑布包裹的长剑。
安静地骑在马上，如同一道影子。
一道，只属于沈然的影子。
左边，是即将执掌二十万大军的绝代女将。
右边，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天级杀手。
车里，还躺着未来要登基为帝的冰山公主。
而在金陵城内。
还有掌控着庞大情报网的柳如意。
和执掌江南商界的苏清寒。
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，让无数男人仰望的女人。
如今。
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。
或是掌中玩物。
沈然的嘴角，缓缓翘起。
扶持女帝，掌控天下。
坐拥后宫，享受人间。
这条路，虽然才刚刚开始。
但，似乎
很有意思。
北境，是一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。
从此地到北境边关，足有数千里之遥。
即便是快马加鞭，日夜兼程，也需要三十余日的路程。
车队行进的速度不快。
毕竟，三千人的大军，人吃马嚼，辎重无数。
必须稳步推进。
沈然也不急。
他享受这种在路上的感觉。
更享受，佳人相伴的旅途。
他收回目光。
重新落在怀里的萧君仪身上。
发现她不知何时，己经靠着自己的肩膀，睡着了。
长长的睫毛，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。
睡梦中的她，褪去了所有的防备与清冷。
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。
沈然拿起一旁的薄毯。
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。
他伸出手，想要抚摸一下那张吹弹可破的脸颊。
手指，却在半空中停住了。
他笑了笑，最终还是收回了手。
不急。
这三十多天的路程。
有的是时间。
他端起矮几上的茶壶。
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