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的夕阳通过窗户映在脸上，周小蝶正眯着眼准备咬下去，手中的梅花糕却突然被抽走。
她猛地睁眼，发现糕已落在一个军装脏旧的军官手里，旁边还跟着十几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士兵。
“你们干什么？！”周小蝶倏地站起，伸手要去夺：“还给我！”
军官一口就咬掉大半，随手柄剩下的塞给身旁的士兵，几人三两下分了个干净。
根本不够他们吃的。
“我们在前线替你们打鬼子，吃你块梅花糕怎么了？”军官目光在她清秀的脸上停了停，又扫过她穿着旗袍和大衣的婀挪身形。
这打扮象是女中教师，他们虽嚣张，却也不敢真动手。
“那是我的！你们竟然……”周小蝶语气发冷，指尖微颤。
她想骂人，却一时语塞。
“行了，不就一块糕吗？赔你钱。”军官虽见食堂人不多，也不想闹大，随手从兜里掏出几毛钱扔在桌上，转身就要走。
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！周小蝶只觉得胸口堵得发闷，眼框忍不住红了。
“小蝶，怎么了？”刚走进食堂的肖文雅察觉到不对劲，快步走过来问道。
“他们抢了我的东西！”周小蝶声音有些发颤。
那不仅仅是一块糕点，更是她对已去世母亲仅存的念想。
“请你们把东西还给她。”闻言，肖文雅挺身而出，拦住他们。
“首先，我们给钱了！”军官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，“第二，不过就是块梅花糕，至于吗？”
“那也是她的东西，请你们归还。”肖文雅语气坚定，一步不退。
“让开！我们还要赶着上前线！”军官冷笑一声，“再拦着，信不信我按干扰抗战的罪名把你们抓起来！”
遇到这种兵痞，周小蝶知道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。
她走到肖文雅旁边，将她拉到自己身后，冷声道：“行，算我倒楣，你们走吧。”
“算你倒楣？”军官反而来劲了，“现在你得给我鞠躬道歉，否则我照样能以污蔑军人、破坏抗战的罪名抓你。”
眼见食堂里零星几个人都冷眼旁观，没人出声，他索性也不装了。
“娘的，两天没吃东西了。”
他大摇大摆走到桌边，把周小蝶那碗稀粥就着咸菜咕咚咕咚灌下去，又把鸡蛋揣进兜里，起身用袖子抹了抹嘴。
周小蝶强压怒火。
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，她和肖文雅两个女子根本对付不了十几个兵痞。
她只能告诉自己，这顿饭就当喂了狗。
“这里是女子中学，秩序还没乱到任你们胡来。我劝你们现在离开，免得后悔。”周小蝶试图镇住对方。
“我未婚夫也是军官，他在前线拼命，你却在后方抢我们的东西，简直给夏国军人丢脸！”肖文雅忍不住斥责道。
“老子也是刚从阵地上撤下来的！你敢说我丢脸？”军官恼羞成怒，伸手就要抓肖文雅。
周小蝶一把将肖文雅护到身后，“啪”地打掉军官的手。
“我现在怀疑这两人是奸细！给我拿下！”军官没料到这姑娘手劲不小，顿觉面子挂不住，当场翻脸。
十几名士兵一拥而上。
“文雅快跑！去外面叫人！”周小蝶心知不妙，一把将同事往后推，自己迎向那群士兵。
肖文雅反应极快，转身就朝食堂外冲。她知道只有喊来援手，才能救下小蝶。
周小蝶虽然穿着旗袍行动不便，但毕竟是受过组织训练的情报员，多少会些擒拿技巧……
然而下一秒，七八个士兵扑上来，轻而易举就把她按住了。
果然双拳难敌四手，现实从来不是武侠片。
虽然跑了一个，但能抓住眼前这个清丽动人的女教师，也不算白忙活一场。
军官原本没打算真动手，但既然人已拿下，恶向胆边生，心头一阵燥热，当即下令：“带走！”
士兵们掏出一块脏布塞住周小蝶的嘴，防止她呼救，随即押着不断挣扎的她往外走。
她乌黑的发丝在拉扯中略显凌乱，衬得那张素净的脸愈发苍白。
沿途的教职工、志愿者和学生远远围观，都以为是军方在抓捕犯人，虽有人指指点点，却无人敢上前阻拦。
“站住！”
肖文雅气喘吁吁地带着几位学校领导赶来，为首一位穿长褂的老者厉声喝止，拦在众人面前。
“你们是哪个部分的？凭什么抓我校教师！”
“我是425团预备一营营长，怀疑此人是间谍，有权带走审讯！”军官壮着胆子毫不客气，“有意见就去团部找我！”
他最后厉声警告：“若是谁敢阻拦，一律视为同党！”
话音刚落，十几名士兵齐刷刷取下背上的汉阳造，拉动枪栓，气氛骤然紧张。
“不行！副校长，他们根本没证据！！”肖文雅在旁边焦急的说道，“刚才他们先是抢了小蝶的梅花糕，最后竟敢随便找了个借口当面行凶！”
副校长脸色铁青，心知对方纯属诬陷，可若当场激怒这群兵痞，在学校里开枪伤人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强压怒火，试图周旋：“即便要审讯，是否也该由贵部正式……”
“老东西，滚开！”
营长一眼看穿他在拖延时间，根本不接话，挥手示意士兵继续前进。周围师生面面相觑，却无人敢带头阻拦。
周小蝶心一沉，没想到生日这天竟遭此横祸。
她奋力挣扎，耳畔却传来士兵阴恻恻的低吼：“老实点！再动别怪弟兄们手重！”
说完凑近她颈边深吸一口气。
周小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，强忍惊怒停止挣扎，脑中飞速盘算对策。
可恨自己此时身上并没有带着那把手枪，只能先佯装顺从，等到对方松开自己的时候，再想办法逃脱，或是……
……以死保全气节。
“嘀嘀——”
就在此时，刺耳的喇叭声骤然响起。
堵在校门口的人群这才惊觉身后有车队逼近，慌忙向两侧退开。
紧接着，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，数辆军用吉普缓缓驶入校园，车上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。
突然，为首车辆中传来一声低喝。
“等等！停车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