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的战事在三个月后告捷。凯旋那日,京都城门大开,百姓夹道相迎。范闲骑着马跟在李承儒身侧,看着熟悉的街巷,竟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。
宫门前,二皇子亲自相迎,目光在范闲与李承儒之间转了个来回:大哥此行辛苦,范公子也是功不可没。
李承儒下马,很自然地扶了范闲一把:范闲此次确实立下大功。
这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,却让在场众人都怔了怔。大皇子何时对人这般体贴过?
庆功宴上,范闲的位置被安排在李承儒下首。席间不断有人来敬酒,言语间多是试探。
听闻范公子在军中与大哥同吃同住,真是难得。二皇子举杯笑道。
范闲正要答话,李承儒已先开口:军中不比京都,自然要互相照应。
这话说得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。席间顿时安静了几分。
酒过三巡,礼部侍郎端着酒杯晃到范闲面前:范公子年轻有为,不知可曾婚配?下官有个侄女
他不急。李承儒截断话头,顺手将范闲杯中的酒换成温茶,范闲年纪尚小,该以事业为重。
那侍郎讪讪退下。范闲低头抿茶,掩去唇角笑意。
宴席散去时,已是月上中天。李承儒与范闲并肩走在宫道上,身后跟着一队侍卫。
殿下今日太过明显了。范闲轻声道。
明显又如何?李承儒语气平静,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你是我护着的人。
转过宫墙,范建正在前方等候。见到二人,他目光微凝:闲儿。
范闲上前行礼:父亲。
范建看向李承儒:殿下,老夫有些家事要与闲儿商议。
范大人请便。李承儒颔首,却站在原地不动,我在此等候。
这话一出,连范建都露出诧异之色。范闲轻咳一声:殿下先回府吧。
无妨。李承儒负手而立,正好赏月。
回府的马车上,范建一直沉默。直到马车停在范府门前,他才开口:你与大殿下的关系,到了何种地步?
范闲掀帘的手顿了顿:如父亲所见。
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
知道。范闲抬眼,但儿子不悔。
范建长叹一声:你好自为之。
三日后的大朝会,果然有御史参范闲恃宠而骄,干涉军务。那御史跪在殿前,说得慷慨激昂。
龙椅上的庆帝听完,看向李承儒:承儒,你怎么说?
李承儒出列,玄色朝服衬得他身姿挺拔:范闲此次随军,献计十三策,破敌五阵,救将士百余。儿臣以为,该赏。
哦?该如何赏?
范闲通晓兵法,才堪大用。李承儒声音清朗,儿臣请旨,擢升范闲为兵部郎中,协理北境军务。
满殿哗然。兵部郎中是实权要职,从未有如此年轻者担任。
那御史还要再谏,李承儒一个眼神扫过去,冷如寒冰:王御史若觉得不妥,不妨先去北境看看将士们如何评价范闲。
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。谁都看得出,大皇子这是铁了心要护着范闲了。
退朝后,李承儒与范闲并肩走出大殿。阳光洒在汉白玉阶上,映得二人身影格外分明。
殿下何必如此。范闲低声道,树大招风。
李承儒脚步未停: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你是我的人。
这话毫不避讳,惊得旁听的官员险些踩空台阶。范闲轻轻“啧”了一声,非但不惧,反而昂起了头。既然最硬的靠山自愿为他遮风挡雨,那他范闲,不介意做这京都最锋利的那把刀。
中秋宫宴,太极殿内觥筹交错。范闲独坐一隅把玩着酒杯,紫衣在满殿华服中显得格外扎眼。几个世家子弟交换着眼色,其中一人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来。
范公子怎么独自饮酒?礼部尚书之子王淳故意提高音量,可是无人愿与你同饮?
范闲眼皮都未抬:王公子若是喝多了,不妨去醒醒酒。
王淳冷笑一声:范公子好大的架子!不过是个
话音未落,范闲手中的酒杯突然碎裂,酒液溅了王淳满脸。满座皆惊。
王公子,范闲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,你方才说什么?本公子没听清。
王淳气得脸色发青,正要发作,二皇子缓步走来:范公子何必动怒,王公子不过是多饮了几杯。
二殿下说得是。范闲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,毕竟狗咬人一口,人总不能咬回去。
这话说得极其嚣张,连二皇子都沉了脸色。王淳更是怒不可遏,猛地抽出腰间佩剑指向范闲:你找死!
剑尖距范闲咽喉只有寸许,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,反而轻笑出声:王公子这是要当着陛下的面行凶?
就在这时,一道玄色身影倏然而至。李承儒单手握住剑刃,鲜血瞬间从指缝间渗出。他看都没看王淳,目光始终落在范闲身上。
伤着没有?
范闲挑眉:殿下觉得呢?
李承儒这才转向王淳,眼神冷得骇人:谁给你的胆子动他?
王淳吓得手一抖,佩剑哐当落地:殿、殿下是他先
本王看见了。李承儒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,是你先挑衅,也是你先拔剑。
他弯腰拾起那把染血的剑,随手掷出。长剑擦着王淳的耳畔飞过,深深钉进他身后的梁柱,剑柄犹在震颤。
满殿死寂。连高座上的庆帝都放下了酒杯。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李承儒伸手揽住范闲的肩膀,将人往怀里一带。这个动作做得自然无比,仿佛演练过千百遍。
今日趁诸位都在,李承儒环视四周,声音沉稳有力,本王把话说清楚。
他的手指轻轻拂过范闲肩头的褶皱,目光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,最后定格在范闲带着笑意的眼眸上。
范闲,是我李承儒心悦之人。
话音落下的瞬间,大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摇曳的声音。几位老臣手中的玉箸跌落在地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范闲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温度,忽然低笑出声。他抬眼看向面如死灰的王淳,语气轻快:
现在明白了?他倚在李承儒身侧,眉眼间尽是张扬,本公子有人撑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