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魏公子,云姑娘。”
众人转头,只见妙青音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济世堂外,白衣胜雪,飘然若仙。
她目光扫过堂内情形,便已了然
“妙仙子。”魏无尘微微颔首。
妙青音走入堂内,对云婉清道:“云姑娘受惊了。我方才在外感应到此处有邪气残留,看来是幽冥教馀孽所为。”
她目光看向魏无尘。
在他那张与记忆中少年重叠又更加成熟的俊脸上停留了一瞬,心底泛起一丝涟漪。
能再次见到他,确认他安好,甚至能在他需要时略尽绵力,于她而言,此次云州之行已然圆满。
只是静斋传讯,西域魔门有异动,师门召她即刻前往查探,不得不离开了。
“此间事了,我需即刻前往西域处理师门要务,不便久留,今日特来向云姑娘和魏公子辞行。”
她声音依旧空灵,却比平日多了一丝怅然。
她要走了?魏无尘心中微动,是因为幽冥教之事已了,还是……另有缘由?
云婉清连忙道:“仙子救命之恩,婉清还未曾好好答谢……”
妙青音浅浅一笑,如冰雪初融:“云姑娘客气了。除魔卫道,本是分内之事。”
她目光再次转向魏无尘,那双清澈的眸子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,最终只化作一句:
“魏公子,江湖路远,前途莫测,万望保重。”
魏无尘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,正色拱手道:“多谢仙子吉言。仙子此行也请多加小心。他日若有缘,再聆听仙子教悔。”
妙青音微微颔首,不再多言,转身翩然离去,白色的身影融入街角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妙青音的突然辞行,让魏无尘心中那点疑虑更深了。
西域魔门异动?这似乎与苏妙锦的出现隐隐映射上了……
这天下,恐怕真的要不太平了。
他收回目光,对云婉清和林凡道:“血魔案主犯已诛,慈航庵据点被拔,剩下的不过是些扫尾工作。此事,也算暂告一段落了。”
林凡闻言,忍不住开口道:“殿下此言差矣!幽冥教教主虽死,但其背后前朝馀孽势力盘根错节,岂能说是结束?唯有将其连根拔起,方能真正还天下太平!”
魏无尘看了他一眼,笑了笑。
“林通判心怀天下,志存高远,令人佩服。不过,这世间之事,有时并非非黑即白。水至清则无鱼,人至察则无徒。
有些根须,盘踞太深,若强行全部拔起,恐怕会动摇地基,伤及无辜。”
他望向门外熙攘的街道,继续道:“为官之道,牧民之术,有时不在于斩尽杀绝,而在于平衡与疏导。
让百姓能安居乐业,让邪恶无法肆无忌惮,这便是不易了。追求绝对的清明,有时反而会带来更大的混乱。”
他怔怔地看着魏无尘,
这其中的道理,与他自幼接受的除恶务尽的观念似乎有所冲突,却又隐隐指向了更现实的层面。
云婉清也若有所思地看着魏无尘,美眸中异彩连连。
她没想到,这位看似慵懒的世子殿下,竟能说出如此通透而富有智慧的话来,与他平日的表现截然不同,更添了几分神秘魅力。
唯有冷若雪,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魏无尘身后,仿佛世子说出任何惊世骇俗之言,都是理所当然。
在她心中,世子本就该是如此深谋远虑,洞悉世情。
魏无尘看着陷入沉思的林凡,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。
他不再多言,对云婉清温和道:“云姑娘,此地还需收拾,本世子便不打扰了。方才提议,姑娘可慢慢考虑。”
说罢,他对着林凡微微颔首,便带着冷若雪转身离开了济世堂。
留下林凡独自站在原地,咀嚼着那番关于平衡与绝对的话语,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魏无尘与冷若雪离开济世堂,走在返回驿馆的街道上。
夕阳的馀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悠长。
冷若雪依旧落后半步,沉默地跟在魏无尘身侧,冰蓝色的眼眸警剔地扫视着周围,
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冲突,并未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,唯有守护世子是她永恒的使命。
“若雪,你觉得……我方才对林凡说的那番话,是对是错?”
冷若雪几乎没有思考,回道:“世子所言,自有道理。属下不懂那些大道理,只知道世子做的,必然是对的。”
魏无尘闻言,不由失笑。
这冰坨子,还真是他最忠实的无脑吹。
不过,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,在这种时候,确实让他感到一丝暖意。
“你啊……”
他摇了摇头,没有再说下去。
就在这时,一名王府亲卫快步迎了上来,低声禀报道:“世子,王爷有密信送到。”
魏无尘神色一凛:“回驿馆。”
驿馆书房内。
他拆开那封火漆密封的信函,展开信纸。
上面是镇北王魏燎铁画银钩般的字迹,内容却让他眉头渐渐蹙起。
信中提到,北漠边境近来异动频繁,有几个部落,似乎得到了不明势力的支持和武装,屡屡挑衅,局势紧张。
皇帝对此似乎颇为关切,已连续派出三波钦差前往北境劳军,实则暗含监视之意。
魏燎在信中叮嘱魏无尘,云州之事若能了结,尽早返京,勿要在外久留,以免卷入不必要的纷争,同时也要他小心京中动向。
合上信纸,魏无尘轻轻吐出一口浊气。
果然不出所料。
皇权对藩镇的猜忌日益加深,北境的压力也并非空穴来风。
父亲让他尽早回京,是希望他远离边境这是非之地,毕竟京城是天子脚下,相对反而安全些,也能就近观察朝中动向。
“世子,王爷信中……”
冷若雪见他神色凝重,不由出声询问。
虽然她恪守本分,不该问的不问,但涉及到世子的安危,她无法不关心。
魏无尘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,看着它化为灰烬,淡淡道:“父王让我们办完事,尽早回京。”
“属下遵命。”
对她而言,世子在何处,她便守在何处。
夜色渐深,云州城某处隐秘的宅院内。
侥幸逃脱的黑曼巴香主,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,向上首一位笼罩在斗篷中的身影汇报着济世堂行动的失败。
“那冷若雪已是宗师之境,我们的人根本不是一合之敌……属下……属下拼死才逃了出来……”
斗篷人影沉默了片刻,发出一个经过处理,分辨不出男女的沙哑声音:
“废物!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!”
“尊者息怒!”
黑曼巴以头抢地,生怕惹怒了这位大人。